中国电竞的盛世隐忧 造星运动背后的焦虑

　　不管是强悍的DOTA2还是较弱的英雄联盟，无数媒体曾经在2016年提出了中国电竞的担忧和畏惧，而这种畏惧来自于哪里？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声音呼吁中国的电竞大环境并不健康？粗放的野蛮生长背后，有什么值得每一个粉丝焦虑和担忧的东西？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造星运动背后的电竞满是焦虑。

　　记得前几年各大战队校园行的时候，电竞圈这个概念才刚刚出现，而每一个来到学校去讲演的战队大佬，总会分享一些自己对于电子竞技的理解和想法。而其中最被大家所关注的是，电竞是什么？电竞圈应该是什么？

　　电子竞技作为客观事物定性可以随着内核的扩展轻松给出定义，而加了人的元素的圈子的定义就显得不那么轻松，我们往往只能去找一个相近的定义去靠近和做出预测，却难以精确的画出这个圈子的版图。

　　就电子竞技的内核来说，脱胎于传统体育的精神，发扬于互联网时代的全新概念，在聚光灯下就势必和娱乐圈体育圈的发展相似。新诞生的事物总不可避免的学习过往的事物，电竞造星运动就始源于此。

　　明星，球星，和笑星

　　还是离不开韩国的例子，电竞产业的成熟在于三方的通力协作和良好的筛选淘汰机制：

　　上游是各类游戏厂商或厂商代理，赛事承办队伍以及韩国的电视台。在创造内容生产内容方面起到引导作用，类似于国内各类综艺节目的制作方，盈利，宣传效果都由他们负责。

　　中游则是俱乐部机器，从教练员到经理，从监督到数据分析，从心理干预师到做饭阿姨，他们服务于上游的盈利一环，同时负责管理和运作下游的选手，一方面靠着队员的运作分成盈利，一方面靠着赞助商的给予分成。

　　下游就是选手本身，选手作为明星其实是最低一环。

　　中国其实发展基本是照搬这一套体系，甚至在上游方向中国的资本和各式各样的玩花活能力比韩国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真正出现差异的是中游和下游。韩国也造星，却没有在造星这件事上刹不住闸。其中俱乐部的绝对话语权占了相当大的因素。

　　Faker玩的开心的时候会被Kkoma怒训一顿，而Bang也亲口表示是因为Kkoma留在SKT他才选择留在SKT。这可真不是中国运动员模式化的感谢我的教练模板所带来的感谢。

　　同经纪人模式不同，选手在同俱乐部的合作中完全处于被管理的情况，所以韩国的造星运动往往处于一个可控的状态。

　　说回中国电竞的造星运动，其实每一个偶像的诞生和运营起初都并非蓄意的，而是最单纯的喜欢。

　　War3玩家嘴里的天皇，当之无愧的中国电竞第一人Sky的粉丝累积也是在WCG夺冠后到达了巅峰，但在那个简单而又贫瘠的时代，粉丝其实只是粉丝，而偶像也仅仅是偶像，二者的交流仅限于电视台的采访和交流沟通。

　　第一个把选手作为明星商业化运作的，不是历史最为悠久的WE，应该算是京城一家的EHOME。

　　71在笔者上大学时来学校做过一个活动，分享当初EHOME的一些故事，他提到他在队伍有了成绩之后特意请了一个包装团队给队员包装并且拍摄一些很帅很酷的照片，作为EHOME的形象宣传出去，而这一票宣传照片也最终奠定了如今OB五人组中女粉最多的820的粉丝地位。

　　所以分析退役后选手的吸粉能力同他们职业时期的辉煌必定密不可分，但其实俱乐部的运作影响也不能说不大。

　　在以OB举例，Zhou、YYF、Longdd、DD几人中820能够在粉丝调查中偶像气质脱颖而出，实在和俱乐部的运作分不开关系。甚至喧宾夺主一点可以这么说：是因为EHOME的造星运动，才有了传奇队长这个名号。

　　但在那个资本市场还在冷淡和观望的年代，造星运动其实影响的更多的是俱乐部的曝光度和人气，选手成为明星对于自身影响也并不会很多，不会有汽车找你做代言，更不会有成千上万的费用邀请你去把你的人气转换为流量再转换为你腰包里的铜钿。

　　在英雄联盟没有出现的日子里所有的荣耀都属于DOTA，而DOTA玩家的前期造星运动几乎完全来自于自来水似的崇拜和喜爱，自媒体这个概念还不存在的年代只能在各个贴吧看到对于诸如“8分钟3800的剑神”，“Perfectis shit”等形容。而这种形容是褒奖完全不会给选手带来压力和膨胀，最原始的快乐容易引起玩家的共鸣，但当这个群体膨胀到一定地步时弊病就开始凸显。

　　因为大众反响更为强烈的英雄联盟的造星过程就更加直接。60亿粉丝的WE拉出一个来就是世界第一。

　　简单粗暴易于记清楚的外号，就是英雄联盟最简单的造星。但往往粉丝和俱乐部运营最容易忽略的一个事实是，谎话说了一百遍当事人就会认为是事实，然后让世界教育你说了慌。

　　更大的泡沫在S5，这个梗大概可以被懂LPL的黑子们玩一万年。S5的GODV一句Faker从未在训练赛中赢过他，就像卢本伟那句我和Faker五五开一样成为了日后的笑料。

　　而DOTA玩家从这一届开始也算是找足了LOL的喷点：“五个世界第一怎么到国际大赛就成了这样？”

　　这就是造星运动的失败，是造星运动的副作用。

　　求求你，别夸我

　　小农经济是中国人骨子里的状态，中国人对资本和荣誉没有强烈的野心，但这不代表他们拿到了这些不会膨胀。

　　相反是中国人在享受和狂妄这事情上是有天然优势的。“人种数量庞大，文明历史悠久，人种智商又排在世界前三”有了这些buff的加持说不心态有变化是骗人的。

　　所以了解历史的都知道，宋朝和明清三个朝代其实是中国在世界范围最灿烂辉煌的时代，但这三个时代无一不被外族欺辱，原因都归结于中国的心态膨胀。

　　宋朝靠养着别人来避免战争，要给自己一个“给臣国发赏钱”的理由安慰自己的强大；明朝清兵都要进入山海关了，朝内的皇帝还在考虑这帮清兵到底是想要什么；清朝就更有趣了，“我们大清国什么都有，不用和世界同流合污”便开启了闭关锁国，后来的故事便大家都知道了。

　　讲这些并不是做一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公知，只是新一代国人更应该对这种民族上的劣根性有所警醒。

　　警醒的关键，还要说回产业中游的地方去，叫做制约。

　　中国的电竞游戏，除了dota，都是在用天赋去玩，只有dota是在靠底蕴。

　　从教练到数据分析师，dota最初一波的管理人员都是这个项目的绝对智商领域者，有这样的底蕴管理自然相对不那么费劲，但其实仍然远远不够。

　　对于其他电竞游戏，中游在管理上的缺失就更加严重，S4上一碗牛肉面搞崩世界第一AD的故事历历在目。

　　事后进行甩锅的时候我们就算相信如此荒诞的理由是事实，也只能对EDG大笑不止，这不是一个合格的中层应该为选手保障的。

　　中国俱乐部的集体性问题在于没有意识到俱乐部其实是纯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的概念其实更类似于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好学生来我这里我能让你更好，一般的学生我也有自信把你培养成好学生。

　　而在竞技体育中这一点显得更加严重，在电子竞技中这一点暴露的又比传统体育高了几个档次，因为电子竞技俱乐部要负责选手的沟通交流问题，这点做不好的影响绝对要比足球篮球里沟通配合差严重很多。

　　看看韩国俱乐部这边，MVP卖掉了自己的两个队折腾几天在LCK还能打进季后赛，三星被中国挖了个天翻地覆后SSG还能在S6夺得亚军。

　　反观中国，给你一手好牌打的没法看的情况还比比皆是，更不要想给你一手烂牌你要怎么把他们打好。

　　青训体系的不成熟和中国人的聪明又脱不开干系，直接搞来个外援轻松写意下限又高，最起码不会被喷。

　　这又是中国人的惯有心态，4396也被黑在这儿：保证下限要比探索上限重要的多，中国人的稳出了名，没有创造力也是出了名。所以你可以看到即便是中国电竞引以为傲的DOTA现在的战术开发仍然还是看欧美。

　　这中间固然有喷子文化带来的负面效应，却也少不了玩票性质的中国电竞下缺少产业化决心的内在原因。

　　我们看着内马尔等一众外援在欧冠的赛场奔跑跳跃，却也还能看到四星意大利和四星德国；我们看着NBA里各国顶尖的运动员在努力更替着王朝，却只能每年对着美国夺冠望洋兴叹。

　　除了中游各种体系不成熟之外，我们的队员和教练与战队之间还存在着各种令人贻笑大方的情节。

　　DOTA曾经昙花一现的少年战队CIS兵败西雅图时竟然能看到队员和老板对骂的场景，LOL也能看到队员采访暗示逼宫教练成功的案例。

　　就是蜗壳也只能给布朗点颜色看看，选手在造星光环下的地位真的是抬高到他们自己驾驭不住的地步了。

　　而牛逼的选手不愁没队，脾气大，队伍也担心招不到更加合适的选手，两者的矛盾不到微博BO3时解决不了。

　　与此相对应的，其实也是教练这个职业本身的错误定位，面对诸多年轻人韩国的教练已经把触手伸到了选手的日常生活，行为举止，甚至直播时的仪态和大众采访都有严格的限制。所以诸如死亡宣告等一些选手的行为在韩国实难看到。

　　中国很多战队对于教练的使用还停留在“BP选人”的阶段，殊不知教练更多的功夫在场外。

　　Kkoma看到小花生直播时似乎有泄露自己战队菜单的危险，从家里穿好衣服冲到小花生的房间停止了这一行为。

　　看到这种例子，相信没几个人还能再笑的出来。

　　而前不久炒的沸沸扬扬的企鹅电竞成立大会上仍然只吹了“娱乐化”，绝口不提“职业化”。企鹅电竞的未来看似美好，但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他只有一条腿。

　　大哥才能创造世界

　　其实久久没提的一个概念，是媒体。

　　中国媒体在毁灭中国LOL的事业上做出了自己不可磨灭的贡献。这贡献不亚于喷子和无能的俱乐部对于选手的毁灭。

　　即便在S7这样的环境下，韩国的内容媒体还会发问“我们的对手可能在哪里”而中国媒体的标题已经是重回世界巅峰了。

　　无论是战队的自媒体还是做内容的媒体常常被社会舆论带偏，安一个世界第一的名号大家一起炒这个概念，最终炒翻了自己。

　　最严重的是，中国的许多电竞媒体把文人的酸腐能事发挥的强悍而神经。就像“老特拉福德不会倒下“一样的标语充斥着电竞媒体，失利了就是“莫怕前路满是荆棘”的话语，直到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失败了媒体跟着在角落瑟瑟发抖或者回复一句“你知道他们有多努力吗”

　　其实媒体用尽一切办法引诱出真相是无可厚非的，但带着太多感情的媒体一定不是什么好的新闻媒体。引导社会舆论是媒体的职能，却非要去，尤其是在没有“政治正确”的电竞圈。

　　还是说回俱乐部，之前看过一句话说的十分精辟：LPL很多的俱乐部，都是错位的：选手抢着干教练的事，教练干了领队的事，领队干了粉丝的事，粉丝负责挑事。

　　多年前王校长来电竞圈折腾了一番要规范电竞和俱乐部，多年后发现当时的规范只考虑的十年前的事，而十年后的事又没人来规范。

　　加上腾讯对于英雄联盟在中国一切行为的缩紧政策，在乎选手包装和赛事体系，却不对选手的梯队培养和可持续发展下点什么功夫。

　　而dota玩家大概压根就没指着完美做些什么，他们的弊病展现的还不明显，所以作为一个偶尔会看dota的lol玩家还要没事吃他们一发嘲讽，然后静静的等着他们楼塌的那天。

　　韩国的经验也许可以借鉴，公务员体系的Kespa能够最大集权性的统一规则和做那些耗时的事情，例如青训体系的健康培养。Kespa对每一个电竞培训生进行备案和提供证明，使得其有延缓兵役或大学优待的能力，拿到Kespa的认证就证明你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懂得听话和克制的人。

　　而中国在国家尚未明确表态的时候，似乎仍然只能寻求最大利益方去将眼光放长远一些，但是游戏间的壁垒在俱乐部之间又归为统一似乎又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问题。

　　笔者认为主流游戏公司成立所谓的电竞联盟势在必得，用同一分配和备案管理的方法是中国电竞肉眼可见的改变药方，而消除偏见和将目光着眼于未来才是这些巨头公司所该思考的问题。国外的巨头公司在某一块大蛋糕上往往会成立联盟和协会，一方面促进技术发展，一方面设置较高的准入门槛，其实是巨头多赢的局面。而企鹅单从对DOTA的蹭热度和封杀一系列行为，导致双方玩家争吵如斯的行为实在算不得聪明。

　　任何一个电竞项目成为了乒乓球，都是可悲的。电竞造星运动并非需要消止，而是需要多方位的齐备。这就是我们一介小民能够看到的最美好景象。